安寧病房,那是一個無比靜謐的地方。
它安靜到,就連空氣都直接在這個空間裡凝結,似乎只要一個轉身,一句話,就會打破這個微妙的平衡,讓每個人的觸眼所及都會碎裂灑了滿地。
安靜到,我無時無刻都可以聽見,沙漏裡的沙子一顆顆流過緊縮的玻璃頸,安靜躺在瓶子的另一端。那聽起來就像是時間的呢喃細語,雖是聽不懂的語言,但我想我了解,那是催促的意思。
他們有著不一樣的臉孔,不一樣的故事,但結局都即將再同一個時空裡上演。和電影不同,這些結局多半不戲劇化,沒有能令人抓緊座位的高潮迭起,只有一些對常人來說再平凡不過的事物。比如說,紅頭巾的他的最後幾幕,上演的是吃滷肉飯,烤三明治,與豬角麵線,佐以無預期的嘔吐;另一個他則演出一段又一段的抱怨,渴望著家人的陪伴,然後唱了一齣京劇給大家聽;她還不知即將到來的謝幕,還期待更多的台詞與戲份,但似乎也嗅到一絲下檔的氣息而憂慮著;對門的他,則只是在家人的陪伴下,喘息。
這一切都看來是如此沉悶。這些她與他,台下沒有觀眾,只有我們靜靜看著。但事實上他們也毋需其他矯情的關切與鼓勵,來腐朽這精湛的演出。而他們需要的到底是什麼,我沒有答案,我只能每一天看著許多令眼淚即將潰堤的時刻,但都強忍不放。或許是我們的陪伴,或許是morphine或voren,或許是這一個眼神一句話對他們投注的溫柔,或許是某部分的虛偽。
或許,只是需要我們看著。只是要我們能知道,列車進站時的情景,一切的氛圍是如此這般。或許只要有任何一個我們能夠看見這一切並把它記在心裏,這一切就被賦予了一些意義,如同一道光線。
在這裡的短短幾天,這個時空的確是凝結了;凝結在我的心底,永遠保持著靜謐,一抹下午的斜陽照進客廳與大家的臉上的情景。未來的某一刻,某個特定的情節,某首特定的歌,或根本不特別也不為什麼的一個夜晚,這個時空就會從角落跳出來,將我暫時帶離現實,讓我再一次體會,再一次教導我些什麼。
Farewell, the dear departed. I'll say my prayers for you, from time to time.
3.15.2008
[Becoming] The Final Destination.
by
BrainDeath
@
上午9:1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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